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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的膝盖，俯首称臣。

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人可以为所欲为的。他们掌握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资源和途径，别人付出千百倍努力才能得到的东西，于他们而言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而易举。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把你踩在脚下，像蝼蚁一样碾碎；而你千方百计想要获得的尊重，只不过是他出于礼数而施舍的善意。

读书改变命运，放你妈的狗臭屁！

除夕那天晚上，梁楚秋举着枪将他逼进了这间囚室，把他关了七天七夜。他每日来送饭一次，短暂而礼貌地与他交流几句，甚至会好心地替他倒空便桶，不至于使他浸泡在排泄物的气味中。他用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方式，一点一点将他作为一个高级知识分子的自尊剥离干净。他见过他最糟的状态，见过他努力用学识掩盖起来的动物吃喝拉撒的本性，他甚至在他离开之前，还体贴地替他准备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仿佛他在乎他会以一种怎样的面貌回归文明社会似的。

在这七天七夜中，他也尝试过呼救，对着马路上零星路过的行人疯狂挥手。但窗户已经焊死，而如今这个时代，走在路上会抬头看天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他知道那个老狐狸一样的男人不可信，他的自负，他的无法无天，他似乎毫不顾忌这些事情可能会带给自己的影响。像他这样的人，有枪就一定会用，那天晚上他没有开枪不代表他以后也不会开枪，他无论说什么，全是扯谎。只要自己还在他手下，就永远会有危险。

陈思途决定孤注一掷。要么，他能除掉这只老狐狸，将自己从惶惶不可终日中解脱出来，要么，就是他在未来的某一天，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这只老狐狸手中。他仔细衡量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有趁其不备的优势。虽然梁楚秋个子比他高，隔着衣服看起来也比较健壮，应该是经常健身的那种人，但自己毕竟比他年轻十岁，加上攻其不备的优势，应该能将他拿下。

陈思途捏紧了手中的玻璃碎片，锋利的边缘扎进肉里，血从指间渗出来，但他毫无知觉，肾上腺素流过血管，向他的大脑输送着一种无所不能的呐喊。他加快了步伐，跟上梁楚秋进了电梯。

他刚想动手，梁楚秋却回头看着他，用老同事见面般平常的语气和他闲聊，像是已经忘记了自己非法拘禁了他这么多天的事实：“这个年过的真是冷清啊……”

陈思途：“……”

“自从出了市内禁燃令，这年味就再不剩什么了。以前总是抱怨那几天，被烟花爆竹吵得睡不了觉，真的一下子都禁了吧，又有些想念那种热闹。你说是吧？”梁楚秋一边说着，脸上居然还露出了一丝怀念的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陈思途犹豫了一下，似乎他也没有那么冷血可憎，他沉浸在怀念之中，表情泄露了一丝心底的柔软，使他看起来甚至有了一点可爱。

不过这种可爱的神气随着电梯到达的提醒音而骤然消失。梁楚秋看了一眼显示器上的楼层，收起脸上的表情，又露出他那副无懈可击的笑容：“我们到了，陈博士，请吧。”

他们走进除夕夜里发生争执的那间实验室，陈思途看见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一套衬衫西服。梁楚秋走近他，年轻人不自在地将右手往身侧藏了藏。

梁楚秋说：“去换衣服吧，然后我们一起下楼。如果你打不到车的话，我也可以送你回家。”

陈思途的额头开始冒汗，他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铤而走险的事。他是个从象牙塔直接进研究所的知识分子，这一辈子，就从未和混社会的三教九流有过任何交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种只有在动作片中能看到的暗杀戏码，会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