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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虚,伸长腿,举起手跟他比:“哥,你看,你手脚都比我大好多耶。”

“废话,我比你大四岁。”薄翊川唇角一抽,显然被我逗乐了。

“也是,你明年就要成年了哦。”我小声嘀咕。

明年,薄翊川就是大人了,就要去上大学了,我们再也不会像在王子岛里一样一块坐车上学,一块打篮球,一块在更衣室洗完澡,一块放学回家,我再也不可能时常在篮球场上看见他的身影,在洗手间里抽烟,逃课出去玩,也不会被他抓包。就算我还住在东苑,我们的相处机会也会大大减少,最终随着我们不同的人生轨迹而南辕北辙。

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浓重的恐惧,只希望这趟缆车慢一点,再慢一点,永远不要停才好,可当然无法遂愿。

见薄翊川拉开背包,我才发现他还随身带了单反——他爱摄影,技术也很好,虽然他洗了照片也不爱挂出来分享,都是自己收着,但这几年在东苑和他朝夕相处,我也见过了不少,不管是拍山海天空、佛像寺庙还是动物植物,他的构图角度都别具一格,照片里看起来万物有灵,可我从来没见过他拍人。我不敢问为什么,因为我知道大概的原因——季叔曾告诉过我,那张我曾见过的他阿妈抱着他阿弟的合影,就是薄翊川的手笔。从他们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拍过人。

兴许,他只会拍他所爱的人。

不知道今天他带着摄像机来是不是打算拍蝴蝶,如果和他一起来蝴蝶园的不是我而是阿丽塔,他会为他拍照吗?

等他们结婚了以后,他会不会经常拍她?

这念头在我的脑海里不住徘徊,直到缆车停下也没有离开。

和传言中一样,山顶的蝴蝶园足有上千种蝴蝶,在玻璃罩房内的热带雨林间成群起舞,乱迷人眼。

沿路飞落在我们面前的每一只,薄翊川竟然都能叫出名字,我不由好奇:“哥,你怎么对这里的蝴蝶这么熟悉啊?以前你来过很多次?”

“这个蝴蝶园,是我阿妈出资建的。”他伸出手,几只蝴蝶翩然落在他手心。

听到他提他阿妈,我就有点不敢问了,一只蝴蝶却在此时落在我手背,艳丽如血的双翅,在阳光下美到惊心动魄。

我不禁屏住呼吸:“哥,这一只叫什么啊?”

他神色一怔,似是想起了什么,不知是不是因为反光,眼圈竟微微泛红。

“血漪蛱蝶。”他喃喃,“它象征古希腊河神Sangris,象征爱意如河流奔涌,忠贞如一,至死不渝。”

说着,他笑起来,可唇角的弧度说不上是讥嘲还是讽刺。

“哥,这蝴蝶怎么了吗?”我又忍不住问。

“它是我阿妈跟随阿爸来翡兰时,从不丹的高山上带过来的。我阿妈本来是不丹的贵族,我阿爸去那儿谈香料生意,两人才会遇见。那时他才十八岁,还没有成为家主,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可他带去的香料种子,都在我阿妈的山庄里生了根发了芽,他们在不丹结了婚,我也是在那里出生的。后来我阿爸说要回婆罗西亚,我阿妈就带着丰厚的嫁妆跟他一起来了翡兰,那笔巨资让我阿爸在薄家一夕站稳了脚跟,他能有今日,都是因为我阿妈。我阿爸曾在不丹的高山上为我阿妈抓到过一只血漪蛱蝶,向她许诺,一生忠于她一人,至死不渝,结果呢?为了家族利益,他娶了二姨娘,我阿妈体谅他,没有怪他,可他竟然在和我阿妈的结婚纪念日上,和一个男人,一个戏子......”

他笑起来,似在泣血。

我手一抖,血蝶飞得不见了影,不敢看他的脸。

“那不是我阿爸的错。”我小声道,“我阿爸是被迫的.....”

“薄知惑,”他打断我,“是不是被迫,那天晚上看见了什么,我记得很清楚。我不想在我阿妈的蝴蝶园里回忆一遍,说出来玷污她的亡灵。我本不该带你来这儿,更不该跟你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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