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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洗车工作,工资日结,比洗碗高不少。
盛小泱没有“我们都在用力活着”的悲怆,除了青春期之前生活,即便坐牢,他也觉得活着很好。这种乐观的情绪大概是在遇到章叙后产生的。
汽修店洗车的大多残障人士,除了像盛小泱这种,还有更惨,唐氏、脑瘫、自闭症,老板在店门口贴标语——店内工作人员多为残疾人,价值无界限,努力无之境。
立意很高,但实际不这样。老板以残疾人的噱头招揽生意,自己赚得盆满钵满,发工资却死抠门。扣钱的理由列张清单,比他命都长,还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似蝗虫吸血,骂人一句傻逼,还要动手打,欺负残疾人不会还手。
但盛小泱不好惹。老板知道他坐过牢,暂时也没打算惹这位刺头。
盛小泱干了几天,心里难受,他发现大家没有反抗的态度。陶也跟他说,我们这样的,赚钱不容易,能过一天是一天。
陶也是个哑巴,耳朵没问题,小时候发烧烧坏了嗓子。他们手语交流,往店门口一蹲,光明正大让老板看。
老板恨得牙痒痒。
盛小泱还是郁闷,晚上下班,乘着夏日夜风,兜兜转转,走到江平路。
“一间流水”歇业,门关上,窗户却留了微小缝隙,暖光透撒出来,章叙正在工作。那明晰的侧脸揉在月色中,像浪潮归于寂静,大海在平稳呼吸。
盛小泱蹲草丛里偷看,被蚊虫咬出好多大包。
深夜,景区人散,世界归于静默。
章叙关灯,窸窸窣窣,过不久,二楼房间的灯点亮。
他大概还有一个小时睡觉,盛小泱比章叙清楚他本人的作息时间。
腿麻了,盛小泱干脆坐下,仰着头脖子也酸,不要紧,他想再待一会儿。
然后,风卷乌云来,月亮就看不见了,闷雷炸响。
章叙开窗,太黑了,空气里只有闷热的风和摇晃难辨的树影。
可能风不大,只是树叶太轻了。
章叙出神片刻,关窗前,目光朝小面馆扫去,一切如常。
盛小泱没走,他绕河半圈,来到小面馆西墙,踩着沿边窄路,在窗下停步。窗台摆了一盆花,盛小泱不知道品种,叶片比手掌大。
盛小泱心痒,伸手拨弄叶片。雨点下来,吧嗒吧嗒,落在盛小泱指尖。他眸光闪闪,看见个小玩意儿。
拇指大的木雕小狗站在花盆边,朝月亮的方向龇牙,前爪踩着包子。小狗表面有新鲜的雕刻痕迹,尾巴朝上,惟妙惟肖。
盛小泱被忽来的大雨浇湿全身,但是心好烫,烫得眼眶涨满酸涩的疼。他想起从前很多日子,想起了妈妈,还有挨过的打。喊不出来,其实很疼。
眼睛从涩到疼,盛小泱抬手,眼泪越揉越多,他才意识到这是雨。
该回去了。
走前,盛小泱把小狗推到叶片下,这一方童话天地,至少今晚为它遮风避雨。
雷雨持续一夜,第二日清晨,章叙起早,江平路难得少游客,他撑伞沿河慢跑,回来进小面馆。
宋师傅问,老样子吗?
章叙坐西墙窗边的桌,支着下巴,看外面细雨飘落河面,泛着涟漪。他摇摇头,说,红汤,重浇。
宋师傅一天八遍乖乖隆地咚,说,大早上口味真重。
章叙淡淡笑了笑,
拂来一缕风,拽绿植摇曳,悄悄露出翠嫩叶子下的可爱小狗。它生机勃勃,无所顾忌,冲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炯炯有神,好像某个人。
章叙沉静好久,转头看空无一人的面馆,只有宋师傅在厨房忙得脚不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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