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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你这官做得,倒是省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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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你这官做得,倒是省心。

门内那双警惕的眼睛在听到「太子行辕,以盐易粮」的宣告,又看到侍卫手中托盘中那雪白细腻丶毫无杂质的精盐样本时,明显的怔住了。

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那扇门终于缓缓打开,露出一位须发皆白丶衣着尚算整洁的老者。

「老朽……老朽家中确有些许存粮,乃去岁所余,本为度荒及今岁粮种……」

老者的声音依旧带着迟疑,目光在窦静官袍和那盘精盐之间来回逡巡。

窦静依照既定章程,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官方口吻。

「老人家,太子殿下体恤民艰,知百姓藏粮不易。然如今蝗灾肆虐,饿殍遍野,殿下奉旨总督赈务,必不使山东道赤地千里。」

「此乃东宫特供之『玉盐』,品质远超市面青盐丶粗盐。」

「殿下有令,『一两精盐,易粟米三升』。此为公平交易,绝不强征。」

「更兼殿下已颁下明谕,二十日内,必使掖县粮道畅通,市面有粮,恢复常价。」

他特意加重了「二十日」和「恢复常价」几字。

老者听着,脸上的皱纹微微舒展开一些,他颤巍巍地伸出手,用手指沾了一点精盐放入口中,随即眼中精光一闪。

他沉默片刻,回头对门内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一个中年汉子扛着半袋粟米走了出来,面色复杂地将米袋放在地上。

「家中……家中亦需活命,只能换这些了。」老者低声道。

窦静示意随行胥吏上前称量,恰好是三升之数。

胥吏将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包好的精盐递给老者,朗声道:「掖县东城三槐坊,陈老丈,换玉盐一两,粟米三升。记档!」

这一声,在清晨寂静的坊间显得格外清晰。周围几户紧闭的门扉后,似乎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类似的情景,在掖县城内多个里坊,以及在城外临时划定的灾民登记点,不断上演。

起初是试探,是观望,但当第一笔交易完成,当那雪白的精盐真正落入手中,当太子「二十日必通粮道」的承诺随着东宫属官和胥吏们一遍遍的宣讲逐渐扩散,一种微妙的变化开始滋生。

部分尚有馀粮的百姓,开始权衡。

精盐,尤其是此等品相的上好精盐,在太平年景亦是奢侈品,非寻常人家可日常享用。

如今虽值灾荒,粮贵如金,但太子殿下亲临,手持旌节,更兼那「二十日」之期如同一个明确的盼头。

若粮道真能畅通,粮价回落,那麽此刻用三升或许明日就不值钱的粟米,换来的这一两精盐,其价值……

一些心思活络之人已然算出,一旦市面恢复,这一两精盐的价值,恐抵得上平日一斗甚至更多粟米的价值,几乎是普通农户整年的盐钱,甚至可能更多。

这种对未来的预期,加上对太子权威的信任,成为了撬动民间藏粮的杠杆。

一日下来,成果颇为可观。

各队人马汇总至临时设于县衙旁院的行辕,经王琮亲自核算,共换得粟米约四百馀石,杂豆数十石。

虽不足以彻底解决掖县粮荒,但已远超预期。

更重要的是,随着这些粮食的入库,以及兑换消息的传开,城内原本死寂绝望的气氛,似乎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活力。

一些换到精盐的百姓,脸上甚至露出了许久未见的丶带着算计和希冀的复杂神情。

与此同时,城外由东宫卫队和当地胥吏共同维持秩序的粥棚,也再次升起了炊烟。

此次熬煮的粥,虽远称不上粘稠,但比之前几日官府熬煮的丶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汤寡水,已是天壤之别。

至少,那米粒的数量肉眼可见,热气腾腾的粥碗递到手中,能感受到一丝实实在在的暖意和饱腹感。

排队领粥的队伍依旧漫长,嘈杂声中却少了几分濒死的疯狂,多了几分麻木中的等待。

李承乾并未亲临粥棚,他坐镇于行辕之内,不断听取各方禀报。

一日之间,他通过窦静丶王琮丶张郎中以及周福等地方官吏之口,对掖县的情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关于官仓存粮被调走一事,他尤为关注。

「周县令,州刺史衙门调粮的公文,可还留存?」

李承乾翻看着周福呈上的几份卷宗,头也不抬地问道。

周福连忙躬身。

「回殿下,公文……公文自然是留存的。只是……当时调粮甚急,来的又是州刺史身边的录事参军,手持刺史手令,言乃协济『平卢道军前急用』,下官……下官不敢阻拦啊。」

「平卢道?」李承乾抬起眼,目光锐利。

「如今四海升平,辽东虽偶有高丽丶靺鞨部族扰边,何至于需从这山东内陆紧急调粮?且数额如此之大?」

「调走的粮食,具体数目多少?运往何处?接收军府是哪一府?可有回执?」

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周福额头冷汗涔涔。

周福支吾道:「殿下明鉴……公文上只写『协济军需』,具体数目……卷宗上有记录,共调走官仓粟米两千石。」

「运往方向……据说是往登州方向。至于具体接收军府……下官,下官职位低微,彼时未曾细问,亦……亦无回执。」

李承乾冷哼一声,将卷宗掷于案上。

「协济军需,却无具体番号,无明确用途,无交接回执。两千石粮食,就这麽糊里糊涂被调走了?」

「周县令,你这官做得,倒是省心。」

周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

「殿下!下官失察!下官无能!请殿下治罪!」

李承乾没有理会他的请罪,转向王琮。

「王卿,你即刻以孤的名义,草拟一份咨文,发往山东道行台及州刺史衙门。」

「询问此次调拨掖县官仓存粮之具体缘由丶用途丶接收方详情,并令其速报现存军粮储备情况,是否果真紧缺至需动用内地常平仓存粮之程度。语气需严谨,但要带上孤的质疑。」

「臣遵旨。」

王琮躬身领命,立刻走到一旁的书案前准备草拟。

李承乾又对窦静道。

「窦卿,换粮之事继续推进,严密监控粮盐兑换比例,绝不允许胥吏趁机克扣丶欺压百姓。城外粥棚,每日耗粮数目丶施粥情况,需详细记录,每日呈报。」

「是,殿下。」

夜幕降临,掖县城在一种奇异的丶混合着微弱希望与深重苦难的氛围中沉寂下去。

行辕内烛火通明,李承乾看着王琮呈上的今日换粮汇总文书,眉头并未舒展。

四百馀石粮食,看似不少,但面对一县之灾民,又能支撑几日?

二十日的承诺,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鞭策着他必须尽快找到更稳定丶更大规模的粮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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