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诛此奸佞,以正法纪!(2 / 2)
李世民正在暴怒的顶点,闻言想也不想,厉声喝道。
「纵然权万纪行事或有不当,昝君謇丶梁猛彪等奸佞小人怂恿蛊惑。」
「亦绝非他举兵造反的理由!」
「朕已将权万纪追赠官职,优加抚恤!他还想如何?」
他以为李承乾是要为那些被李佑所杀丶所利用的人开脱。
或者藉此攻击他抚恤权万纪的决定。
然而,李承乾却缓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甚至带着悲凉的神色。
他没有直接回答李世民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陛下以为,仅仅是这几个人的错吗?」
「没有……其他人了吗?」
全场再次震惊!
落针可闻!
这句话太毒了!
太诛心了!
太子这已不是在为李佑求情,这分明是在指责陛下教子无方!
是在暗示,皇子铸下如此大错,根源在于上位者,在于他这位父亲丶这位皇帝!
李世民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整个人猛地一晃。
他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
随即转化为被彻底冒犯的狂怒。
他听出来了!
他终于听出来李承乾真正的意思了!
「你……」
李世民咬牙切齿道。
「你这是在说……是朕的错?」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儿子,大唐的储君,竟然在太极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然指责他教子无方,才导致了李佑的谋反?
这比刚才的顶撞和逼迫,更加恶劣百倍!
这是将他这个皇帝丶这个父亲的尊严和权威,彻底踩在了脚下!
李承乾再次开口,语气不再那麽咄咄逼人。
反而带上了一种沉痛和反省。
「儿臣不敢妄议君父之过。儿臣只是想起,那齐州长史权万纪,性情严苛酷烈。」
「对齐王动辄上书弹劾,言语斥辱,甚至限制其行动,视亲王如囚徒。」
「其所行所为,非是教导匡扶,而是步步紧逼,将齐王心中怨愤积累至无以复加。」
他说的都是暗中查知的实情,此刻娓娓道来,更显真实。
「而昝君謇丶梁猛彪之流,便趁虚而入,以阿谀奉承丶怂恿煽动为能事,最终将齐王推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说到这里,他话锋再次一转,将矛头引向了自己。
也……隐隐指向了更深层的历史。
「然,追根溯源,齐王年少出阁,远离京师,身边虽有属官,却无人能真正导其向善,解其心结。」
「此非仅齐王之悲剧,亦是儿臣之过也!」
他声音提高,带着自责。
「儿臣身为长兄,对诸弟疏于关心,未能及时察觉齐王处境之艰难,心境之变化,未能尽到兄长劝导约束之责。」
「若儿臣能早些……」
他顿住了,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双看向李世民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丶几乎是直刺灵魂的暗示。
大殿之内,一些老成的官员,如长孙无忌丶房玄龄等人,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
太子这番话,看似自责,实则句句诛心!
他提到了「长兄」,提到了「未能尽到兄长劝导约束之责」。
这何尝不是在影射当年隐太子李建成未能约束秦王?
他提到了「疏于关心」丶「未能及时察觉」。
这又何尝不是在暗指当年的高祖李渊,对儿子们的争斗失察,最终酿成玄武门惨剧!
他是在用李佑的案子,映射玄武门的旧事!
他在告诉陛下,悲剧之所以重演,是因为历史的教训没有被吸取。
是因为「父」与「兄」的职责,再一次缺失了!
李世民彻底听懂了。
他浑身颤栗,五脏六腑却又被怒火灼烧!
他看着李承乾,看着这个变得如此陌生丶如此胆大包天丶如此工于心计的儿子。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暴戾的杀意交织在一起。
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他张了张嘴,想要怒吼,想要斥骂,想要立刻下旨将这个逆子废黜!
但他发现,在太子这番以退为进丶将自身也摆上祭坛的诛心言论面前,他那些关于法度丶关于威严的斥责,竟然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太子承认了李佑的罪,也承认了自己的「失职」。
他还能用什麽理由来立刻发作?
难道要当着百官的面,承认自己教子无方,承认自己这个父亲和皇帝做得失败吗?
李世民哑口无言,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李承乾。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愤怒丶痛心丶杀意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
被说中心事的狼狈!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长孙无忌内心狂吼。
他看得分明,陛下已被太子逼到了墙角,若再继续下去,盛怒之下的陛下很可能说出或做出无法挽回的决定!
那将不是处置一个齐王的问题,而是动摇国本,引发朝堂大地震的灾难!
就在李世民胸膛剧烈起伏,眼看就要彻底爆发的前一瞬,长孙无忌猛地出列。
声音洪亮而急促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陛下!太子殿下!齐王之事,关乎国法,亦涉天家亲情,非一时可决!」
「臣以为,此事错综复杂,当容后再议!」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房玄龄丶高士廉丶岑文本等重臣也立刻反应过来。
齐刷刷地出列,躬身附和。
「臣等附议!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此事容后再议!」
「陛下,储君亦是一片仁孝之心,顾念兄弟之情,言辞或有激切,然其心可鉴!」
「望陛下明察!」
他们必须立刻将这对父子从危险的对抗边缘拉回来!
必须立刻转移焦点!
就在这时,刑部尚书也猛地醒悟,这是一个打破僵局的天赐良机!
他立刻高举笏板,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义愤,将话题强行扭转。
「陛下!臣有本奏!前东宫侍卫纥干承基,背主忘义,身陷齐王逆案,为求活命,竟敢信口雌黄,攀诬构陷当朝储君!」
「其行卑劣,其心可诛!依《唐律》,构陷储君,乃大不敬之重罪,罪不容赦!臣恳请陛下,下旨严惩,将纥干承基明正典刑,诛其三族。」
「以儆效尤,以正朝纲,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李佑案丶从那危险的父子对峙,拉到了纥干承基构陷太子这件事上。
仿佛是早已约定好的信号,大殿之内,超过半数的官员,无论是真心拥护太子,还是见风使舵,或是单纯想尽快结束这恐怖朝会的人们,纷纷出列。
如同潮水般跪倒在地,齐声高呼。
「臣等附议!」
「纥干承基构陷国本,罪大恶极,理应严惩不贷!」
「请陛下下旨,诛此奸佞,以正法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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