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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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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香侯,你带着你妈丶翠翠,一起去玩呗,正好三个人,看看瀑布,美得很,跟仙境一样。」

「那田叔你呢?」

「我啊,我就不去了,哪有自个儿回自个儿老家旅游的。」

「这不行的,田叔,这是你摸的奖,我们怎麽好意思要。」

「去问问你妈呗,跟你妈商量商量。」

「这—·行吧,我去问问她,田叔你进来喝点水。」

「不进了不进了,我就在这儿候着,呵呵。」

老田头站在门口,搓着手。

李菊香拿着奖券,进屋找到正坐在那里对着客人给的生辰八字写祭书的刘金霞。

刘金霞写的是草稿。

开端就是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照着书上把生辰八字拆解一下;尾端则是固定架构,悼念逝者丶

愿其在下面平顺安康的同时偶尔抽空保佑一下活着的子孙。

中间则是经文书里摘抄,道家一段丶佛家一段,主打一个看起来很有档次。

刘金霞只做圈画,等自家孙女放学回家后,让她来誉写,翠翠的字现在是写得越来越好看了。

听翠翠说,书法是跟着阿璃姐姐学的,还学了画画,香侯说学校老师也夸奖翠翠很有画画天赋。

「妈,田叔又来了,这是他摸到的奖券。」

李菊香把奖券递给母亲,将田叔的话复述。

刘金霞手里拿着奖券,抬起头,对着窗户里投射进来的阳光,像是在验真假钞一样。

「妈,你这是做什麽。」

「在看看是真是假,这年头造假的骗子多得很。」

「瞧你说的,田叔哪里可能是这样的人。」

「这可说不准,三人游,这世上哪里有这麽巧的事,保不齐是打算给咱一家三代全打包拐了发卖去。」

「妈,你是越说越离谱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好端端的,你说他干嘛给咱家送这个。」

李菊香嘴角憋着笑:「妈,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刘金霞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自己闺女:「我都这一把年纪了,咋可能还想着这个,这不是胡来麽?

现在日子挺好过的,小钱赚着,小牌打着,我是嫌自己活得太舒坦了,非得再给自己抱回来一个遗像框?

管他是个啥念头,这都与咱没关系,搭理他,让他一个人继续发痴去。」

李菊香拿着奖券出去了。

刘金霞继续翻起经书,划线。

不一会儿,李菊香又回来了。

「妈。」

「他走了?」

「田叔说,除了豪华三日游外,还有冰箱彩电大沙发。」

「啥?」

「不过这个得到九江那边的领奖处领,还得本人拿着这奖券去兑。」

「越说越离谱了!」刘金霞站起身,气得骂道,「这老东西,是真铁了心地要拐卖人口啊!」

这年头,虽说家电不用再凭票买了,但价格仍不低,在普通农村家庭算得上是大件了。

刘金霞绕出书桌,走出房间,直奔自家瓷缸。

李菊香见状,只能先跑出来,示意老田头赶紧跑,再不跑,她妈要留着大粪出来了。

老田头还想留下来解释,这是少爷交给他必须完成的任务。

可抬头一看,刘金霞真举着一个长粪勺走了出来。

老田头:「金霞啊,这是真的—」

刘金霞毫不犹豫,朝着这里,挥起粪勺。

老田头吓得马上转身开遛。

「哗啦啦———」」

一大片液体,洒在了坝前门口。

不过不是粪,而是水。

刘金霞把粪勺往边上一丢,叉着腰,没好气地看着落荒而逃的老田头。

在下午的牌桌上,刘金霞把这件事讲了出来。

花婆子直接道:「老骗子,没安好心!」

王莲也是担心道:「别去了,万一呢。」

主要是老田头在村儿里的初始身份是九江赵氏杂技团的一员。

一开始还坐着轮椅,后来健步如飞了,直接把形象拉低到和城里装残疾讨钱的那一档。

杂技团的年轻人走了,老田头没走,偶尔还会在李三江这里混吃混喝,总之,这人上上下下都写满了不靠谱。

唯一的优项,也就是皮囊还不错,新衣服一穿,头发一梳,往那儿一站,确实很有派头。

农村里这个年龄的老头,基本都开始缩水驼背了,老田头还真属于鹤立老头群。

可模样好看点,又不能当饭吃,老太太们早就过了风花雪月的年纪。

外地来的,没正经活儿干,没宅基地,没责任田,还是个酒蒙子,辛辛苦苦把公婆送走了,把子女养大了,临老还要接一个老头儿回来继续伺候?何苦来哉。

老姊妹们都在声讨着,唯独柳玉梅没说话。

不过她是老姊妹里的主心骨,花婆子特意顺了一嘴:

「柳家姐姐,你说呢?」

柳玉梅:「好事儿,去呗,三件套呢,也值不少钱。」

一时间,另外仁姊妹全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刘金霞汕汕道:「柳家姐姐,真去啊?

柳玉梅:「他昨儿个和李三江喝酒时,说了这事,奖券我也看过了,是真的,去了就能领东西,假不了。」

柳玉梅的话,在这儿就是「圣旨」。

她说是真的,那三个老太太们马上就一改先前论调。

花婆子:「天,老东西还真舍得哟!」

王莲:「对咱霞侯姐姐还真是下血本。」

刘金霞用力压了压嘴角,让自己不至于笑出来。

无论年纪大小,虚荣心都是有的。

但刘金霞脑子还是很清醒:

「我家又不缺这个,他摸的奖他自个儿拿去,我又不稀罕。」

柳玉梅也懒得继续劝说,她只知道老田头是赵毅的人,赵毅再离谱也不至于干拐卖人口的事。

二楼,房间里。

阿璃正在做着手工。

旁边,翠翠正在认真画画,一只五彩山鸡,被她勾画得很是灵动。

但翠翠并不满意,也没骄傲,因为她临募的,是阿璃刚画好的凤凰。

这时,翠翠忽然发出一声痛呼,她放下画笔,左手抓住自己右手手腕,镯子下,呈现出一圈淤青。

「好疼—」

阿璃停下手中的活儿,看了一眼,就对翠翠伸出手。

翠翠将自己右手递送到阿璃姐姐面前。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这一块变得—

阿璃右手抓着翠翠的小臂,左手举起先前正用着的紫色小榔头,对着那个镯子,敲下。

「啪!」

镯子裂开,碎落了一地。

翠翠被吓到了,然后双眼起雾,不受控制地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自幼没什麽朋友,不仅村里同龄孩子不和她玩,连大人都不待见她,觉得她去了哪家坝子就会给哪家带来晦气。

哪怕现在跳级上学后,有新朋友和新同学了,但在她眼里,那时候能与自己一起玩,不嫌弃自已的远侯哥哥和阿璃姐姐是最特殊的。

这个镯子是阿璃姐姐亲自给自己做的,是她最最珍惜的礼物,自从戴上去后,就从未摘下来过可就这麽眨眼间,镯子就被毁了。

翠翠不是在怪阿璃,她这哭得,很纯粹。

楼下打牌的老太太们,听到了楼上传来的哭声。

这种场景,其实很常见,鲜有孩子们一起玩时,最后不哭的。

但在这里,却是相当罕见。

刘金霞「咯咯咯」笑起来,对柳玉梅道:「我家翠翠被柳姐姐家阿璃给弄哭了?」

柳玉梅也笑了起来,她也觉得这事很有趣。

甚至,柳玉梅已经在脑海中想像,自家阿璃生气了,把翠翠一把推到地上,恶狠狠地盯着她。

可怎麽想都觉得不可能是真的。

恰好下一把刘金霞轮空,她就上楼去看一看。

「翠侯啊,翠侯啊——」」

听到奶奶的声音,翠翠马上从伤心情绪里清醒,迅速将地上的碎镯子收起,用力擦了擦眼泪,

回了声:

「奶!」

刘金霞出现在纱门外面,翠翠走了过去。

「奶,我刚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疼哭了。」

「就你娇气,哭得这麽大声,吵到你阿璃姐姐了怎麽办?」

翠翠嘟了嘟嘴。

刘金霞这早就做过白内障手术的眼睛,注意到了孙女手腕处的一圈吓人淤青。

马上打开纱门,将孙女拉出来,仔细瞅着。

她当然不会相信这是女孩子家家打架时搞出来的,这分明不是人为的,更像是生病,对,

生病!

自己是搞这一行的,却最不愿意相信自家孙女会牵扯到那种事儿里去。

「来,跟奶奶来,奶奶带你去卫生院。」

翠翠被刘金霞拉下了楼,到了坝子上,刘金霞先走过来说道:

「讶儿不知怎麽的,手腕上出了一圈青紫,怕是身子出了问题,我带她去卫生院找大夫看看。

柳玉梅放下手中的牌,招了招手,道:「我看看。」

刘金霞催促着翠翠,将手递给柳家姐姐。

柳玉梅只是扫了一眼,就晓得是怎麽回事了。

当初自家孙女亲手打造了一只手镯,送给翠翠,帮她镇压身上的坚锐命格。

现在不知什麽原因,翠翠身上的命格发生了变化,而那镯子没了镇压之物后,就开始成为身体的负担。

镯子不见了,不消说,必然是自家孙女给她敲掉了。

呵呵,怪不得刚刚在楼上翠翠会哭。

柳玉梅右手抓着翠翠的手腕,左手将茶杯端起,把里面的温茶淋到上面,然后右手大拇指开始顺着淤青轻轻揉搓。

这搓着搓着,淤青居然渐渐消退了。

花婆子:「嘿,没了,这是啥秘方?」

王莲:「是颜料洗掉了麽?」

刘金霞张大了嘴,就算没吃过猪肉她也是经常骑着猪跑的人。

先前她就本能怀疑,孙女手腕上的痕迹不寻常,若是去卫生院里,大夫看不出什麽毛病的话,

说不得她回去后就要用自己的方法来鼓捣了。

因此,在见到柳玉梅如此简单地就把这痕迹去掉后,她本能想到了那种可能,难道柳家姐姐·..

刘金霞一甩头,赶紧将这一念头拔去,她刘金霞一辈子泼辣,没服气过谁,唯独对这位怕得紧也服得紧,她宁愿相信柳家姐姐懂中医,也不相信人家用的是那种法门。

「行了,没事儿了。」

柳玉梅松开手,顺便又拿了一块酥糕,递到翠翠嘴里。

翠翠笑呵呵地张嘴接下了,包在嘴里咀嚼。

刘金霞笑着拍了一下自家孙女的脑袋:「给你多少你都全吞了啊,不懂拿出来一口一口慢慢吃?」

翠翠:「嘻嘻。」

刘金霞问道:「柳家姐姐,孩子这是咋了?」

柳玉梅:「跳级后,学习压力太大了,气血郁结。」

刘金霞:「那那那———·那该怎麽办?」

柳玉梅:「带孩子出去旅旅游,散散心,心结打开,就没事儿了。」

先前只是提一嘴,这会儿结合翠翠身上出现的变化,柳玉梅觉得赵毅让老田头安排刘金霞一家去九江,怕是有其必要性。

就算是牌桌老姊妹,柳玉梅也是真在意放心上的。

寻常村里老太太,她还真懒得和人家一起玩。

在刘金霞身上,柳玉梅其实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家里男人不在了,一个女人,想撑起一个家,不管是在农村还是江湖——都不容易。

柳玉梅:「翠翠,《望庐山瀑布》会背麽?」

翠翠:「会,李白的诗。日照香炉生紫烟—」

柳玉梅对着刘金霞一笑:

「巧了,这瀑布就是奖券上写的那瀑布。」

孙女,是刘金霞的根。

因此,奖券,刘金霞要了。

但她给了老田头一笔钱。

老田头本不愿意收,但刘金霞执意给,不收钱,她就不要了。

老田头只得收下。

刘金霞对老田头郑重做了解释,说她没那方面意思,让老田头去瞅瞅别家老太太,她还能帮忙做个媒。

至于说奖品,刘金霞答应帮老田头领回来,但她不会要。

以及刘金霞也知道自己给的这笔钱,肯定不够旅游花销,所以回来后,她会让李三江代请老田头去镇上餐馆好好吃一顿。

事儿分得清楚,话讲得明白。

老田头手里拿着钱,看着刘金霞往回走的背影。

喜欢是真喜欢,而且越来越喜欢。

但老田头也知道,自己和刘金霞大概是没什麽可能了。

可他还是期待,明天能看到她。

哦,不对,明天是看不到了,她们明早就要坐上旅行社安排的车,去往九江。

奖券,自然是假的,但旅行社是老田头自己找的,只要愿意花钱,这一切都简单。

拖着寂寥的背影,走到张婶小卖部,老田头要了一包烟,又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喂,少爷,事儿都办好了,明早她们就出发。

少爷,家里还好麽?

哦,赵家没了。」

挂断电话。

老田头「噗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哇」的一声,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悲伤。

他的心思与忠诚,自然是放在少爷身上的,但他赵家家生子的身份,亦是让他对九江赵有着极深的感情。

赵家,不仅是他,更是他祖祖辈辈生活且骄傲的地方。

来买蚊香的李菊香,老远见到这一幕听到这一动静,乾脆调头走了回去。

回到家,李菊香把这事对自己母亲说起。

刘金霞都愣了一下:「啥?」

「妈,你之前是不是对田叔说了很多重话?」

「没有啊。」

「那田叔,看起来还真挺可怜的。」

「你可怜他?」刘金霞拿手指用力戳了一下自己女儿的额头,「要不是因为你,你妈当年改嫁利索得很,人争着要呢!」

翠翠是瓜子脸,标准的美人胚子,李菊香在村里亦是比过同龄大部分妇人,由此可见,刘金霞年轻时,那必然也是漂亮得很。

克死公婆与男人的名声无所谓,只要改嫁得远一点,照样有的是男人抢破头。

李菊香:「是是是,我信,就是现在,不也是有人哭着要麽?」

刘金霞:「你想要有个后爹啊?

倒是你,真没必要刻意守着,你还年轻,现在日子又好过了,找个踏实本分家里穷的,咱再招一个上门。」

「妈,你想让翠翠有个后爹啊?」

母女俩人呛了几句嘴,都笑了,随后早早睡下。

大清早的,旅行社的车就来了,停在村道外的马路上,

一辆小巴,就接她们三个人,刘金霞把奖券递给车上的导游看时,导游还疑惑了一下,随即拿过来做了一番查验,点点头:「好的。」

刘金霞见导游查验好了,就又伸手夺了回来。

还得凭奖券去九江领三件套呢,要是丢了凭证领不回来,岂不是还得赔那老田头?

生平第一次出门旅游的翠翠很是开心,看着车窗外,吃着零食。

「妈,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多羡慕远侯哥哥,他能全国各地到处去旅游呢。」

「傻孩子,你远侯哥哥那可不是去玩的,是工作。」

「那我以后也要考远侯哥哥的大学,那样我也能全国各地工作了。」

刘金霞回过头,说道:「只要你能往上念,奶奶怎麽样都供你读!」

随即,刘金霞又对李菊香问道:

「英侯那个考上了没有?」

「还不到发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吧,反正,人好像还在家生病躺着。」

刘金霞闻言,看了看孙女已经恢复正常的手腕,叹了口气:

「读书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啊。」

李菊香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论人的,以前看兰侯上学考试,简单得很,到我这里就不行,怎麽念都念不进去,兰侯的儿子小远侯,也是读书厉害的,这大概是遗传的。」

刘金霞:「胚呸呸!我孙女可没遗传你的脑子,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姓李的,我觉得我的脑子就已经够好的了,但我还是想扒开你的脑子看看,你这里头到底是怎麽长的。

难道,我输给你就输在遗传?」

李追远手中的业火,猛地窜起,炙烤在赵毅的新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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