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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这副怪诞又逼真的作品,它不是用颜料画出来也不是雕刻出来的,而是用无数张被裁剪后的人像照拼成了我。这千百张照片里没有我,一张也没有,但我就是出现了,我的脸——眉眼、鼻梁、耳垂,一张完整的任怀月的脸,是被拼贴出来的我本人。

我血脉上的叔叔——我父亲的弟弟任洁在接手集团前在欧洲学过绘画,那时候他喜欢毕加索。他在美院的毕业作品至今不为人所知,不过依他看来,不如我眼前这一副。真正的呕心沥血,艺术与现实的融合。

我四岁,在幼儿园读书的一个下午,老师教我们作拼贴画。那时候临近放学了,家长在教室外面等着。我看到了我爸,举着我刚做完的,用彩纸拼出来的图画,跑到他面前。我是全班做的最快、最漂亮的小朋友,我以此来向任皎讨要夸奖,走近了那穿着白西装的高大男人,抬头,却发现那人不是我爸。

那时候冯兰,也就是任皎他妈妈,我的奶奶——还活着,任皎在任家的地位依旧稳固,对着彼时还在蛰伏的小三的儿子任洁颐指气使。当时的任洁远没有现在这样得势,他在任家还是个人嫌狗厌的私生子,对身为“嫡长子”的哥哥任皎的话惟命是从。

那天下午,任皎不想错过球赛,廖女士又忙于工作,于是任皎一个电话把正在开重要会议的任洁叫了出来,只是为了让他帮忙接个孩子。

那时候任洁是带着气的。我把画举给他看,他冷着一张脸,我终于发现他不是我爸,又见他神色恐怖,哇一声哭了出来,画也扔在地上。

任洁没带过孩子,他又急又笨,抓着我的手要带我走。我只觉得他是爸妈让我警惕的人贩子,说什么也不跟他走,反而哭得越来越凶。我的哭声引来了老师,老师一把将我护到身后,指责任洁的行为不轨。

他无力地跟老师解释,他是我叔叔,不是坏人。然而我从没见过他,自然也证实不了他的身份。他要打电话给任皎,结果任皎看球赛看得入迷,无心回电。

最后是老师叫来了我妈,我妈风尘仆仆地赶过来把我带走。他尴尬地跟我妈赔笑,叫嫂子好,我妈没理他,甚至没看他一眼,抱着我就走。

从那以后,任洁再也不想跟他哥一家扯上关系,视我为灾星和罗刹,我和他十三年都没见过面。

那个时候任洁懦弱、贫穷、窘迫,空有满腔学识和报复,等待着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时机。

他讨厌任皎,嫉妒任皎,在被发疯一般的妒火灼烧折磨多年后,他忽然想明白了。他不是妒恨任皎这个人,而是妒恨他拥有的地位、财富、资源,恨他理应继承的万贯家财,恨他拥有智慧美丽的妻子,可爱的孩子。

他讨厌任皎有对他颐指气使的权力——他不是恨权力本身,他是恨自己没有权力。

他历史学得很差,但他喜欢两个人,一个勾践,一个安禄山。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怎么这时来运转没有转到他头上,怎么这时代的东风没把任皎那棵老树吹折了,让他自己扶摇直上。

我再一次见到任洁是在我念的第一个高一的时候,那时候我下楼梯时一脚踩空,不慎摔断了腿,在明都医院接受治疗。那时候距离我生日也没几天,任皎忽然以探病为由,过来告诉我他过得有多凄惨,第一次向我请求让我帮助他。过了两天,任洁又过来找我,向我说了他这些年受过的苦,向我说他是怎么把任皎逼到这般田地。

我皱着眉问他,他说的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想找人倾诉,而这个人必须是我。我是任皎曾有过的所有幸福的证明,现在风水轮流转,任洁得到了一切,而他需要我做他成就的见证人。

任洁对我有扭曲的感情,并非任何与爱相关的感情,因为他童年受过的不公,他培养出了反社会人格。他已经无法体会到爱也无法爱上任何一个人,但他能体会到某种比爱更深的情感,是超越生命的,认为我是他的价值所在。

我也是他的执念所在。盛唐的概念太大,可一骑红尘后,脑海里自然会浮现出那一整个时代的风貌。

时代需要代表。任洁改了朝换了代,他需要我作为锚点,向所有人证明,任皎以前有过的,现在全归他所有了。

他给我送了慰问的水果,还说我马上过生日了,送我一部最新的索尼相机。不算贵重,但很适合学生用。

我自然没有收他的礼物。那天结束后我把任洁到访的事告诉了我妈。廖女士和我一样不懂他的执着,只是出于直觉的谨慎,让我远离任洁。而那时她也正为我摔断腿一事紧张、自责着,在我和她的一致同意下我转了校,从遥远的需要住宿的国际学校转到了最近的高中,我成了走读生,有时还能与她共进晚餐,讲讲学校的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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