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1 / 2)
第136章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多景楼上,气氛凝滞如铁。
刺史韦观澜指节轻叩案几,眉头越锁越紧。
满座门阀,竟无一人敢出竞价!
那篇紫气缭绕的[鸣州]《乌衣巷》文宝悬在半空,仿佛一面照妖镜,将江南世家大族的心思照得无所遁形。
江南道门阀真是铁板一块?!
——金陵十二家之首,王谢两家不点头,江南道数百大小门阀丶世家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韦观澜与杜景琛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他们本想借江行舟之嘲讽文章,敲打江南门阀,逼其乖乖捐银。
可如今《乌衣巷》这等鸣州级文宝现世,竟都压不住王谢两家的气焰!
杜景琛指尖微颤,分明看见——
王氏家主王肃嘴角噙着冷笑,谢家众人面色如常。
这是无声的示威!
捐银一事,恐怕变得十分棘手。
韦观澜忽然重重放下茶盏。
清脆的碰撞声在大厅回荡,却像一记闷雷砸在众人心头。
软的威压不行,那就来硬的强行派捐!
——可,如此一来,江南道门阀定然心中不服,明里捐银,暗地里却要在漕运丶税赋丶劳役上处处作梗。
到那时.这强征的捐银,怕是要用江南道今后十年的政令不通来偿还。
翰林学士王肃眼中寒芒骤闪!
他缓缓起身,眸中仇恨的火焰盯着江行舟,紫袍玉带无风自动,一字一顿冷道:「江生,我金陵王谢,可曾冒犯得罪于你?
为何作此篇《乌衣巷》嘲讽诗,百般奚落我金陵王谢?」
声音不重,却似金铁交鸣,震得多景楼梁柱簌簌落尘。
江行舟负手而立,青衫翻卷如云,笑了笑。
「王大人此言差矣!
此乃『劝进诗'!
遥想当年,
两晋南朝时,永嘉士族南迁,金陵王导丶谢安执掌一朝军政大权击败敌国来袭大军,更有王羲之丶谢道韫,盖世文采风流倜傥。
那时,天下士族,以王谢为首,无比崇敬。」
他忽地抬袖一指——
虚空中紫气翻涌,竟凝出两晋时王导执麈尾指点江山的幻象,谢安在淝水畔谈笑破敌的英姿。更有王羲之泼墨,谢道韫才情
话音未落,幻象骤变!
如今的王谢子弟,或醉卧金谷园,或争抢良田万顷。
那曾经在江南,擎天架海的家徽,竟成了丈量地契的印章!
「可叹,
『当年王谢风流,今朝田舍郎耳!』
如今,王谢两家除了在江南道当『田家翁』,占尽田产,吃百姓脂膏,还有什麽大志向?
晚生不由心生感慨,真是令人欷歔!」
江行舟突然踏前一步,猛地转身,衣袂翻飞如战旗,脚下青砖「咔」地裂开蛛网纹。
紫气中的飞燕幻象轰然炸碎,化作漫天光雨洒向百姓茅舍。
「故而有,[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之诗篇!
晚生作此篇『劝进诗』,激励金陵王谢两家子弟,不忘先祖风流,为国祚社稷而奋不顾身。
却不知,王肃大人对晚生此篇劝进诗,是如何评价?」
满座数百位门阀家主,神情骇然!
劝进诗?
江行舟真是巧舌如簧,竟然能这般,偷天换日?!
一篇「嘲讽诗」,把王谢两大门阀的遮羞布都给揭开,还愣是被他说成了「劝进诗」!
他指着王谢门阀的鼻子嘲讽,还要让王谢感谢他这篇「劝进诗」。
王肃被气的浑身发抖,袖中双手已捏得骨节发白,却见那悬空的《乌衣巷》文宝突然紫焰暴涨,虚影之中,竟将王家族徽灼出缕缕青烟.
评价?
此刻王肃被堵的哑口无言,喉间腥甜翻涌——对这「劝进诗」,他还能怎麽评价?!
怎麽评价,都是打他们王谢两大门阀的脸面!
「谢栖鹤兄,王墨青兄——二位与我皆是『江南四大才子』,尔等以为此篇『劝进诗』如何?」
江行舟袖袍一振,紫气文宝骤然分光化影,在王谢两家席前凝出两幅画卷——
左幅是宰相谢安执黑子决胜淝水,右幅是王导挥麈尾定鼎建康。
谢栖鹤手中茶盏「咔」地裂开一道细纹。
王墨青腰间玉佩无风自颤,在青砖上投下摇晃的阴影。
满座目光如刀,剐得两位秀才子弟面皮发烫,面红耳赤,不敢出声。
他们敢说什麽?
说江行舟辱骂王谢门楣?
可诗句,金陵王谢衰落,难道不是铁铸的事实!
说王谢依旧跟以前一般显赫?
金陵十二家王谢两大门阀,如今虽是江南道一城十府屈指可数的门阀望族,绵延不绝。
但在如今大周圣朝的朝堂之上,三省六部主官要职,早无王谢子弟的身影。
那些引以为傲的「司郎」官职,在王谢先祖们执掌的举国军政大权面前,不过萤火之于皓月!
只怪他们自己不争气,
只是凭藉祖上馀荫,江南道王谢门阀的名望依旧在。
谢栖鹤猛地站起,欲争辩一二句,却又硬生生坐了回去。
他看到,江行舟以首本文宝,幻化出的《世说新语》里「谢公与人围棋」的典故,心中顿生羞愧。
谢栖鹤无比自责,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一滴殷红坠落在青砖上,绽开刺目的花。
王墨青喉结滚动,却连半句辩驳都挤不出——那篇《乌衣巷》字字如刀,将他引以为傲的世家尊严,剖得鲜血淋漓!
欲哭无泪。
文采不如人!
气魄不如人!
连祖宗的馀荫气运,都守不住!
他们也想作一首嘲讽诗,反击回去,可是脑中空空不知该作何词!
被江行舟,当众摁在地上摩擦,还无法反抗!
满座寂静,唯有《乌衣巷》紫气文宝,在虚空中铮鸣,如燕啼,似剑吟。
江行舟负手而立,衣袂翻飞间,仿佛看到当年王谢子弟在乌衣巷口谈玄论道的盛景。
而眼前这两位——谢栖鹤丶王墨青!
他们连愤怒的资格都没有!
谢栖鹤突然惨笑一声,袖中诗稿,簌簌而落。那是他苦吟半月的[出县]新作,此刻在《乌衣巷》的紫气映照下,竟如孩童涂鸦般可笑。
王墨青神色苍白,恰似王谢两家摇摇欲坠的门楣!
此刻,
楼内首本文宝的紫气未散,满座噤若寒蝉。
金陵十二家的其馀陆氏丶顾氏等等,
陆氏家主手中的茶盏悬在半空,茶水早已凉透;
顾氏子弟紧攥摺扇,指节发白,却不敢展开那绘着自己[出县]诗词文章的扇面——
谁敢出声?
声援王谢两大门阀?
江行舟的文章,实在是太猛了!
一诗既出,如利剑悬顶!
动辄[达府丶鸣州]之作,冲宵才气在多景楼梁柱间轰鸣,震得他们各家祖传的文宝都在匣中颤栗。
诗句之中的嘲讽之意味,火力十足!
江南道十府的文人,根本抵挡不住。
同为「江南四大才子」的谢栖鹤,神情颓然跌坐的身影,恰似一面照妖镜,映出所有江南道门阀世家子弟的心虚——
陆家诗会的佳作,此刻想来不过堆砌辞藻;
顾氏引以为傲的篇章,在江行舟这等雷霆笔力前,宛如儿戏!
他们也怕跳出来后,引火烧身,把江行舟的文章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稍有不慎,下一篇鸣州级嘲讽诗,就轮到他们。
谢玉衡面如死灰,王肃额头青筋暴起,但是两位门阀家主却仍死死咬牙,一言不发。
金陵王谢两家,宁可沉默忍受这篇《乌衣巷》的奇耻大辱,依然硬撑着,不愿意表态屈服。
道理很简单!
今日,若是江行舟一介秀才,一篇文章就把他们膝盖骨给打折了,跪在地上低头屈服,乖乖献出重金购买此篇首本文宝。
明日,等到刺史韦观澜亲自出手,他们岂不是毫无反抗之力?!予取予夺!乖乖献出家族数以百万亩的田产丶商户。
他们这群江南道数百座门阀丶世家,还敢自称门阀,称霸江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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