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人,怎麽能捅这麽大篓子(1 / 2)
第281章 人,怎麽能捅这麽大篓子
十六行码头仓库,墙上挂钟的秒针跳动声在逼仄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林学义坐在十六行码头仓库那偌大的办公桌后方,手里把玩着一对狮子头。
在他面前放着一迭这个月的帐本,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看的他几乎头昏脑胀。
怎麽看,他都不是管帐的料!
「杜先生,」林学义将帐本扒拉到一边,朝外叫了一句!
「老板,」那个本地帐房先生杜新荣赶紧小跑进来!
「这些东西你尽快搞定!」林学义将帐本推到杜新荣面前!
「老板,这不大好吧!」杜新荣有些犹豫!
这些不是十六行码头的大帐,而是,陈部长控制下的码头及仓库的大帐。
这些东西可不是他能接触的,也不知道林学义抽什麽风,居然把这些密帐交给他处理!
「没关系,我可能要出去几天,趁这几天你赶紧把各大码头跟货仓的帐给捋一捋。」
「我还等着交帐呢!」
「要出去几天?您这位置……好吧,我尽快!」杜新荣听的莫名其妙,但又不敢多问,只得小声应承下来!
「对了,我提醒你,帐目不能出这间房子,我不在的时候,往后廖大哥会过来盯着!」林学义拍了拍杜新荣的肩膀:「杜先生,事情办好了,大家有好处!」
「可要是办砸了,后果你自己掂量!」
「是是是,老板放心,阿拉一定办的妥妥当当!」杜新荣当场拍胸脯保证,就是听这声音怎麽有点心虚……
林学义摆了摆手,把位置让给杜新荣,自己慢慢踱到一旁,凭窗远眺!
窗外,黄浦江上的蒸汽机轮喷吐着浓重的白烟,发出刺破耳膜的嘶鸣声,穿行在江面上。
就是这最寻常不过的嘈杂噪音里,二楼那扇刷着绿漆的铁门被猛地从外侧拉开,摩擦声尖锐刺耳。
门口站着的三人穿着冷硬的藏青色制服,臂章上的「满铁调查课」字样像烙印,烫人眼目。
为首的是情报调查科部长有田成,他的面容一如既往地冷酷,下颌线如刀削般冷厉,眼神没有任何温度,扫视室内的样子如同在查验货物。
他身后两人身形魁梧,面无表情,像是两尊立在门口的石像,隔绝了所有可能的退路。
楼下,一群混混跟几个值班员惊得从座位上弹起来,
而正在算帐的杜新荣却是吓得笔和记录本掉在地上也顾不上了,下意识地后退,紧紧贴着冰冷的铁皮文件柜,眼神慌乱地在那些冷硬的制服和林学义之间来回扫视。
林学义的手停在半空,轻微地颤抖。
他慢慢抬起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茫然和错愕,混杂着几分被打扰工作的不快。
「有田部长,大谷组长?这是……怎麽回事?你们怎麽?」
有田身后的那人叫大谷寿夫,调查科第一小组组长,林学义跟他们不陌生,平常也打过交道,毕竟是沪市市面上的大哥,即便真是个傀儡,有些事情也得他自己出面去办!
满铁调查课可不止一组!
第二小组就是之带走项方的中山利夫!
大谷的目光锐利地刺向杜新荣身旁,斜靠在转椅扶臂上的黑色皮质公文包,方才杜新荣不小心打掉了纸笔,大谷亲眼看见他把资料着急忙慌的塞进公文包里!
「林老板,咱们也是老朋友了,」大谷的声音不高,「你别让我难做!」
「现在有个案子需要你跟我们走一趟。」他的目光终于落到林学义瞬间血色尽褪的脸上,如同两枚钉子,「认识项方吗?七月初,吉田副部长遇害前后,你是不是找过他?」
「项方?我记起来了!」林学义的声音尖细了些,,「他……他不是请假回乡下探亲了麽?前几天跟我说的啊!这跟吉田的事……」
林学义语速极快,大谷连忙打断他,唇角似乎有一丝极细微的抽动,像是嘲讽,又像是纯粹的不耐烦,「回老家??那他放在『丰裕货栈』七号寄存柜里的东西,是谁给他的?」
「我,,我……」林学义的身体恰到好处的震了一下,脸色也仿佛受到什麽打击,骤然一紧,支支吾吾解释道:「大谷……大谷组长,这……这件事,我不知情啊!」
「不知情?不知情你拿三十根大黄鱼买通项方?」
「林桑,不要侮辱我的智慧,」
「带走。」大谷不再看林学义瞬间垮塌的脸,此时,除了有田跟大谷之外,那名调查员立刻上前,动作熟练有力,一左一右钳住了林学义的胳膊,不容抗拒地将他拘捕。
林学义的绸布长衫被扯得变形,一只脚上的皮鞋在踉跄中被甩脱,孤零零地歪在冰冷的转椅旁。
「别,别,别!」林学义一边挣扎一边朝有田成道:「有田部长,。你不记得了,我还请您吃过饭呢!」
有田成脸色一僵,拂袖道:「还等什麽,带回去。」
满铁调查局,地下审讯室。
冰冷的灯光直射下来,将审讯室中央那张孤零零的铁椅和林学义囚于其中丶缩成一团的影子压得扁平。
墙壁光秃秃的,白得瘮人,林学义的衣袍沾满了灰尘和可疑的深色污迹,额角明显多了一块刺目的青紫色肿胀。
汗水和泪水在他扭曲的面孔上混在一起,留下粘腻的痕迹。
「时间……我记得……应该是七月一号,九点多……」他声音嘶哑破裂,像是喉咙里堵着沙子,又像是绝望的哀嚎,「在『福兴和』大车店后面那条死胡同里……黑灯瞎火的……」
「我准备了十五根,,项方说价格太低,得加钱。」
「后来我们,,我们谈妥了,三十根大黄鱼,他可以出手!」
坐在他对面阴影里的审讯者沉默着,只有钢笔划过纸张的细微沙沙声。
只是,这沙沙声比任何逼问都更具压迫,让林学义身体颤得更厉害。
他像竹筒倒豆子般,语无伦次,颠来倒去!
阴影里传来一个低沉缓慢却极有力量的声音,不是逼问,只是冰冷的确认:「你给了项方三十根大黄鱼,请他去杀一个满铁的运输官,你们据我所知,你们俩无仇无怨,这就是你所谓的『给他一点教训』?」
「林老板,我不喜欢满嘴谎言的人。」
那道身影从阴影里缓缓现身,一身合体的西装,面容清癯,手指上戴着一枚鲜艳的红宝石戒指!
这人正是满铁调查局局长,中岛信一!
「林老板,我没有太多耐心,我希望能听到你说出实话,既然你没有理由杀人,那就一定是有人要求你这麽做的。」
「林老板,现在摆在你面前的一条生路,一条死路!」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不会选死这麽蠢吧!」
林学义被这冰冷的话语吓得彻底崩溃,涕泪横流:「我说,我什麽都说!」
「是运输部的副部长陈阳让我这麽做的。」
「他说吉田一定不能留,他怀疑有些东西就是吉田在搞鬼。」
「但吉田是满铁的人,如果没有证据,他不能动!」
「现在吉田手里掌握着运输主导权,他一定要死!」
他语无伦次,像溺水的人胡乱抓向浮木,拼命地把所有模糊的猜疑,都堆砌到现任运输部副部长的头上,试图减轻自己的罪愆。
中岛信一似乎只是听着,任他语无伦次地倾倒,指认,哭嚎。
直到林学义的力气耗尽,瘫在铁椅上只剩下粗重绝望的喘息和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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